「慎思是一種謹慎的表現,但亦要得其法。」 試就個人對這句話的體會,以「慎思」為題,寫作一篇文章。
中國傳統重視「慎思」,在行動前,我們最好經過慎重的考慮;然而,凡事過了頭就有反效果,思慮過多就予人優柔寡斷,處事毫不果斷的印象,成為行動的攔路虎。因此,思慮是一種藝術,要懂得拿捏分寸,我們可從以下幾個層面摘取一個平衡。
慎思必須多層面,要從多角度去思考。論語中曾談及季文子「三思而後行」,然而,倘若我們這個三思,想來想去也是一個角度,就是思想數千篇也是於事無補。一個抉定是否應作出,最簡單的,可從其成效作思考出發點;而成效又可從多角度衡量得失,譬如全錢利害和人情增損等等;若一件事或牽涉長期的推進,我們亦可從「始衷(中)終」去想,由其開始、過程和結果三方面去思索。當然,若一件事根本就沒有牽涉如此多層面,我們也考慮「做」與「不做」的兩果效果,考慮正反兩面便足夠。孔子也曾說:「再,斯可矣!」,也許他的心意是,一件事可行與否,思其正再舉其反便可落實。
慎思也要視乎事件的迫切性重要性而言。一件小事,無傷大雅,又何需「言思之多」!我國已故哲學大師馮友蘭,就曾因座車經過城牆,竟然因考慮是否將手停放在車窗外,而遲遲未作出決定,最後碰撞得骨折。馮友蘭先生是大思想家,也許當時的情景,觸發了他重要的相連思考,但只是「縮」手之勞,骨折危機卻迫在眉睫,不假思考作了也無妨。當然,沒太迫切的大事,我們就可以多慮一些。名小説家金庸,其友人曾形容他是一位非常慎思的人,尤其一些稍稍重要的決定,縱使在閒談間,也會認真起來思想。他就在電話對話中,因突然牽涉某個重要的商業抉策,他隨即要求掛缐,讓他思考半響片刻才致電回覆作答。由此可見,對於做一件事的思考次數,跟其迫切性成反比,跟其重要性成正比。
慎思的深淺還跟事件牽涉的廣泛性拉上關係,所謂「茲事體大」,這種事情的作出,個人的思考就要顧及其他人的意見,廣徵其他人之看法,融入自己的思考中,否則後果堪慮。上世紀五十代起,中國出現一連串的政治運動,反右傾運動,三面紅旗,與及最為人詬病的文化大革命,無不只是毛澤東的個人想法。我們當然不知道毛澤東當時有否進行橫向的「始衷終」的三思,與及直向「正反」兩思;然而,以當時的一言堂的政治氣候,其他政治人物不敢有另類意見,毛氏的思維就只會從自身出發,可是其決定所波及的是十億的中國人口,即使個人思量雖多,但質素欠廣泛,最終便失誤多多,牽連甚廣。
由此觀之,一件事的思慮,是要質量並重。事件愈複雜,角度便愈多,次數固然也多了;然而,若其牽涉的利害,並不限於個人,更惠或傷及他人,我們每一個想法,就要有深度,將別人的看法也一併考慮,才能取得各方的利益平衡。慎思是一種集體的功課,眾人的藝術。